北京挂号统一平台上线将满月,一定程度上为患者错峰挂号提供了便利,但一些三甲医院的专家号仍“一号难求”。一项网上调查显示,64%的人认为“看病难”源于“优质医疗资源集中在发达城市”。
北京市预约挂号统一平台上线将近一个月,这项一度被公众寄予厚望的制度已渐渐归于平静。
记者调查发现,虽然原则上医院应把总号源的80%用于预约,其中,投放到统一平台的预约号源数量不能低于医院总号源的30%,一定程度上为患者错峰挂号提供了便利,减少了就诊盲目性。但一些三甲医院的专家号仍“一号难求”。相对的,部分医院的专家号和普通号却出现“过剩”。同时,候诊时间依然过长。
对此,有关专家表示,北京的医疗资源在配置上是为北京市民服务的,但实际上一些三甲医院60%的患者是非北京人,而且不管轻重患者都希望得到专家的诊治,“看病难”确切说应该是“找专家看病难”,因此,专家号供需矛盾并不能通过预约挂号平台在短时期有所改观,破解“看病难”是一个系统工程,改善就医环境尚需漫长的过程。
亲历:预约挂号“等不起”
8月22日早8点,北京西城区的北礼士路大街渐渐繁忙起来,车流涌向路西侧的北京阜外心血管病医院。
周一是北京各大医院看病高峰,但阜外医院门诊部大厅里排队挂号的人并不算多,每个队伍大约有10个人。然而,墙上液晶屏显示上午的专家号已全部售罄,下午还有少量剩余号。
芮大爷挤出人群,走到老伴身边兴奋地说:“运气还不错,挂到了下午的专家号。”他们在北京郊区,早晨5点多出门,坐了2个多小时的车才到阜外医院。
记者询问两位老人为何不通过114电话预约专家号,两人头摇的像拨浪鼓:“听说通过114预约只能选择主任、副主任,但不能点名挂号,我们不放心,万一分配的大夫不擅长看我的病怎么办?”
据了解,目前114平台上仅有部分医院加注了医生的专长介绍,而大部分医院只标注了科室和职称,无专长分类。因此,患者要挂上称心如意的专家号,需首先咨询就诊医院人工电话,或者只能靠运气。
从外地赶来北京看病的姚女士没有芮大爷那么幸运。她的女儿患有心脏病,原本想通过电话预约挂号,但被告知阜外医院儿童心内科在13周内均已无法预约,登录北京市卫生局网上预约挂号平台,也显示“停诊”。“心脏是要命的病,实在等不起了。”姚女士焦急地说道。幸好医院预约窗口可以约到下周一的儿童心内科专家号,让她松了口气。
记者体验发现,在114预约挂号平台上,部分三级甲等医院的一些科室和普通号还是很好挂的,基本上可以做到“头天挂号,第二天看病”。然而,大部分专家号量仍显供不应求,预约期越等越长。北京协和医院、北京阜外医院、北京积水潭医院、北京中医医院等三甲医院的专家教授号基本要等到10月中旬以后,部分科室更是排到了11月。
同时,挂号统一平台无法提供周末预约,部分医院预约时除提供身份证外,还要求首先到医院办“就诊卡”或“电话预约卡”。114工作人员告知,偶尔会出现预约后医生停诊的状况,医院将提前电话通知患者,并协调到另外一天就诊。
患者:候诊排队三小时
在北京阜外医院的候诊大厅里,密密麻麻坐满了等待叫号的患者和家属。一对年轻夫妇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。在妻子怀里,一个刚刚出生的小婴儿睡的正熟。
“孩子多大了,什么病呀?”一位大妈探过身看着婴儿的小脸蛋。
“50多天了,先天性心脏病。”年轻的丈夫摸了摸孩子的小手,“因为这个病,现在孩子才6斤多,出生时只有4斤。”
妻子捋了捋稍显蓬乱的头发,焦急地伸头盯着分诊大屏幕。两人坐了一夜火车,从山东农村到北京给孩子看病,早上7点多钟赶到医院,等了2个小时还没轮到叫号。
“幸好北京有亲戚,事先替我们过来预约,听说这个医院看心脏病最好,专家号很难挂。”丈夫的脸上挤出一丝苦笑,他并不知道北京运行近一月的“预约新政”。
记者发现虽然挂号时间缩短,但候诊时间没有任何好转。热门科室少则需要等候1个多小时,多则可能要等上3、4个小时。
在北京儿童医院,一位家长表示,他提前两天通过114预约挂号,早晨8点钟直接到窗口取号,还算顺利,“排号、交费、拿药,看一次病基本上一个上午就都耗在医院里了。如果能把就诊时间降下来,那该多好!”这位家长叹了口气。
据了解,7月29日卫生部出台了关于全国医疗卫生系统“三好一满意”活动,要求医院挂号、划价、收费、取药等服务窗口等候时间不超过10分钟,但没有对候诊时间作出具体限制规定。
“俗话说,‘挂号起五更,排队一条龙’,面对候诊难,我们也很无奈。”北京某三甲医院眼科专家向记者表示,医院也希望能提高就诊速度,但来自全国各地的患者蜂拥而至,三甲医院常常人满为患。记者调查发现,北京三甲医院中,外地患者占到60%以上,且以复诊为主。对于初诊患者来说,大医院的专家号依然是稀缺资源。
在推行预约挂号新政前,北京市卫生局有关负责人也曾表示,预约挂号能节省患者时间、保障医疗安全、保证就医秩序,但并不能改变专家号难挂、候诊时间长的现象。
改变:号贩子减少,看病依然难
“‘看病难’主要为供需矛盾,症结还是在于优质医疗资源不足和布局不均。”北京市卫生局有关负责人坦言。
有数据显示,进入暑期以来,北京知名三甲医院门诊、急诊量骤增。如同仁医院,日、门急诊量已持续超过1万人次,同比增长15.3%.另有统计,北京1年的专家号约有178万个,而2010年医疗总人次是1.38亿。显然,这样的供需矛盾无法通过预约挂号等技术手段解决。
记者在采访中发现,常常在患者中出没的号贩子有所减少。为防止号贩子大量占用预约号源,预约挂号统一平台做了严格规定。如预约就诊必须用患者本人姓名和身份证号;一名患者在同一就诊日、同一医院、同一科室只能预约一次,在同一就诊日的预约总量不可超过两次,在七日内的预约总量不可超过三次,在三个月内预约总量不可超过五次;预约后如不能按时就诊,必须在就诊日前一天的15点前(部分医院为14点)取消预约,无故爽约累计3次者将进入爽约名单,3个月内将无法享受预约挂号服务,等等。
不过,一位医生也向记者表示,他曾经遇到预约挂号姓名与实际看病患者姓名不同的状况,“有可能从号贩子处买的高价号”。按照规定,他可以拒绝患者就医,但考虑到患者是从外地远道而来,且候诊时间较长,还是二话不说看了病。
可见,专家号难挂,号贩子不是根源。3月份的一项网上调查显示,64%的人认为“看病难”根源在于“优质医疗资源集中在发达城市”。
卫生部部长陈竺曾表示,看病难分为“绝对的难”和“相对性的难”。绝对难,表现为难以满足群众基本医疗卫生需求的“缺医少药”,目前只存在于一些经济落后、交通不便的中西部偏远地区。相对性的难,则是目前“看病难”的最主要表现,是由于优质医疗资源相对不足导致的,主要发生在大城市的大医院里。
此外,还存在因“贵”而“难”的现象。据统计,2010年,我国医院门诊病人次均医药费用为166.8元,住院病人人均医药费用6193.9元。一次住院费相当于城镇居民年人均收入的1/3,更超过了农民年人均收入。
许多医生表示,人们偏爱大城市的大医院,主要由于一些地方医院、二级医院和社区医院,医生技术和设施水平有限,让患者“不放心”。但如果“小毛病”一定要到大医院看,排几个小时的队挂专家号,不但浪费自己的时间,也占用了不必要的医疗资源。他们建议,应引导患者改变就医心态,“小病在社区、大病到大医院”。
而受访的患者及家属们认为,解决看病难,不在限定挂号和交费时间,也不在于开通几个预约平台,更不是限制人们到大医院看病,“不要让优质医疗资源只集中在大城市,提升各地医院、各级医院的普遍水平,才是关键。”
据了解,截至2010年,全国各级政府已投入5000多亿元用以缓解“看病难、看病贵”。但与民众的期望还有一定距离。卫生部有关领导表示,将继续完善医改的具体措施,希望在医务工作者的努力和社会各界的理解支持下,尽快缓解“看病难、看病贵”问题。
工人日报